|
荒原：第七译本 （英）艾略特/著阿九/译 ■荒原[i],[ii] [i]不仅是标题，诗的写作计划和很多偶然使用的象征都受到杰茜·L·惠斯顿小姐的圣杯传奇《从仪礼到罗曼史》（FromRitualtoRomance,剑桥版）的启发。的确，我从惠斯顿小姐那里受益如此良多，以至于对本诗的诸多困难之处，她的书比我的注释阐述得更好；我向所有人推荐这本书（除了它本身极为有趣外），只要人们觉得值得花功夫去弄明白。我还总体上受惠于另一部人类学著作，它对我们这一代人影响至深，这就是《金枝》；我特别引用了关于阿多尼斯、阿迪斯和奥西里斯的两卷。任何熟悉这些著作的人都能立刻从诗中辨认出与种植丰收庆典有关的文句。 [ii][译注]原文方面：TheWasteLand这个词出现在惠斯顿小姐的书第9章《渔人王》中关于故事的Bleheris版本的介绍中，被艾略特借用。渔人王故事的母题是生命：鱼代表生命，不仅在印欧语系民族的传说中，而且在后世的基督教，甚至中国的观音菩萨和史前传说中都是生命的象征。渔人王之所以叫渔人王，是因为他喜欢打鱼，但惠斯顿小姐暗示，他打鱼（垂钓或张网）不是为了谋生，而是为了消遣（becauseofhisdevotiontothepastimeoffishing）。译文方面：该诗译作《荒原》几近约定俗成，本译本也从之，但“荒”字之义须稍作澄清。中文“荒”字本指土地无人耕种，杂草蔓生，故“开荒”即指对无人耕种的处女地的开垦。《说文》释义为：“荒，芜也。”《礼记·曲礼上》：“地广大，荒而不治。但字义稍加拓展，亦可指已开垦土地的荒废，故《孔传》：“荒，废。”英文wasteland也有两个对应的语义，一是不曾开发的荒原，二是开发后由于战乱、破坏和污染而留下的废地，后者似乎更合原文主旨。全诗中生、死、复活、幻灭四个母题非常显著。 “我曾亲眼见到，库迈的西比尔飘浮[1]在一只香膏瓶[2]里，当少年们问：西比尔，你想要什么？她说：我想死。”[] 致埃兹拉·庞德 最好的匠人。[4] I．死者的葬礼 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在已死的大地上[5] 培育紫丁香，混合着 记忆和情欲，以春雨 滋扰迟钝的根茎。 冬天让我们保持温暖，覆盖大地 于健忘的雪中，以风干的 块根喂养一个小生命。 夏天不期而至，越过斯塔恩贝格湖，[6] 携着一场阵雨；我们在石柱廊里停步，[7] 在阳光下继续行路，进了霍夫伽顿园，[8]10 喝着咖啡，聊了一个小时。 我不是俄罗斯人，我来自立陶宛，是德国人。 我们小的时候，曾住在大公府邸， 我表哥家里，他带我出去滑雪橇， 我怕极了。他就说，玛丽， 玛丽，抓紧了。于是我们就滑下去。 大山里，你感到自由自在。 我读书，一读就是大半夜，冬天就去南方。 什么根在纠结，什么树枝长在 这乱石堆里？人子啊，[9]20 你说不出，也猜不透，因为你只晓得 一堆破碎的形象，太阳打在上面，[10] 枯树不予人荫凉，蟋蟀不让人歇息，[11] 干石砾上没有水声。只有 这赤岩之下的死荫，[12] （来吧，走进这赤岩的死荫里），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既不同于 清晨疾走于你身后的影子， 也不同于向晚起身与你相见的影子； 我要让你在一把尘土中看到恐惧。0 清凉的风儿[1] 吹向我的故乡； 我的爱尔兰女孩，[14] 你今在何方？ “一年前你第一次送我风信子； 他们叫我风信子女孩。”[15] ——而当我们从风信子的园子回来，天色已晚， 你双臂满抱，头发湿漉，而我 说不出话，两眼发黑，我不活 也不死，什么也不知道，40 看着光的深处，里面一片沉寂。[16] 大海一片荒凉空荡。[17] 梭索斯特里丝夫人，著名的通灵术士，[18] 曾受了很重的风寒，却仍是 欧洲公认最有智慧的女人， 她有一副灵异的[19]纸牌。她说，这是[20] 你的牌，淹死的腓尼基水手，[21] （看哪！那珍珠就是他的眼睛。）[22] 这就是贝拉多娜，石窟里的圣母，[2] 命运多舛的女子。[24]50 这就是那个有三根木杖的人，这里是轮盘， 这是独眼商人[25]，还有他的纸牌， 一张空牌，他一直背负着它，[26] 绝不让我看见。我没有找到 那个被绞死的人。害怕死于水。 我看见一群群的人，绕着圈行走。 谢谢你。如果你看见亲爱的伊奎彤太太，[27] 告诉她我自带了星相图： 时下每个人都得如此小心。 虚幻的城市，[28]，[29]60 在一个冬日黎明的棕雾下， 一大群人流过伦敦桥，那么多， 我没想到死神竟毁了[0]这么多人。[1] 一声声叹息被吐出，短促而偶发，[2] 每个人都盯着自己的脚前。 涌上山坡，又冲下威廉王大街，[] 那里，圣玛丽·乌尔诺斯大教堂曾用一个死音[4] 报时，作九点钟的最后一响。[5] 那里我见到一个熟人，大声叫住了他：“斯特岑！[6] 就是你，我在米列战船上的同伴！[7]70 去年你种植在园中的尸体， 它有没有发芽？今年会不会开花？ 骤然的霜冻有没有扰乱它的花床？ 哦，别让狗靠近，它是人类的朋友，[8] 否则它会用爪子把它又翻出来！ 你！伪善的读者！——我的同类，——我的兄弟！”[9] II．棋局[40] 她坐的那张椅子像一把擦亮的王座，[41] 在大理石上熠熠生辉，那里一面镜子 安放在锻铁架上，上面饰着果实累累的葡萄藤， 一个金色的小爱神探出头来，80 （另一个将眼睛藏在翅膀下） 让七枝烛台上的火苗对影成双，[42] 把烛光反射于桌面上， 与她珠宝上升起的晶莹相遇， 当它们从缎匣里丰盈地倾倒出来； 在一只只打开了瓶塞的 象牙琉璃瓶里，藏着她珍奇的配制名香， 香膏、香粉或香水——令感官不安，迷乱， 沉溺其中；被窗口进来的 清风拂动，它们于袅袅上升之际90 也丰腴了纤细的烛火， 将青烟抛到天花板上，[4] 扰乱了镶板上的图案。[44] 巨大的海浸木饱含着铜味[45] 燃烧出绿橙相间的火焰，定格于多彩的石壁内， 一只浮雕海豚潜游在它惨淡的光泽里。 古色古香的壁炉台上[46] 像窗口展示林间景色一样[47] 挂着斐洛美拉变形的画面，她被野蛮的国王[48] 如此粗暴地非礼；但那夜莺[49] 以不可侵犯的歌声充满了旷野； 她仍在不住地大喊，世界仍在追逐 那猥琐的耳朵听来不过是“佳佳”的叫声。[50] 还有另一些岁月干枯的残桩[51] 被诉说在墙上；目光炯炯的形体[52] 探身或者斜倚，让封闭的小室屏声静气。 阶梯上传来窸窣的足音。[5] 在火光之下，发梳之下，她的头发 如点点火苗伸展开来 闪烁为词语，然后又荒蛮一般寂静。[54] “今夜我好紧张。是的，很紧张。你陪着我。 和我说话。你怎么老是不说话？说话呀。 你在想什么？想什么？什么呀？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吧。” 我想我们是在老鼠洞里，[55] 死者在其中丢失了骨头。 “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风在门下呜咽。[56] “这又是什么声音？风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什么也没干。 “那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记得？” 我记得 那对珍珠曾是他的眼睛。[57] “你是活，是死？你的头颅里是否空无一物？”[58] 但 噢噢噢噢那首莎士比亚式拉格——[59] 它那么优雅 那么机智10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就该这个样子跑出去，走在大街上 披头散发，这样。我们明天干什么？ 我们该做点什么？” 十点钟来热水。 要是下雨，四点钟在密闭的车里。[60] 我们还要下一盘棋， 奋力撑着不眠的眼睛，等待一个敲门声。[61] 丽尔的丈夫复员后，我说—— 我一点也不含糊地说，我是亲口对她说的， 请快一点，时间快到了 阿尔伯特马上就要回家了，你要打扮得精神一点。 他一定想知道，你用他给你装假牙的钱 都干了什么。他真的给了，当时我在场。[62] 你把它们全拔了，丽尔，装一副好的， 他说，我说实话，你的样子真叫人受不了。 我也受不了，我说，一想起可怜的阿尔伯特， 他已在军队里干了四年，他想过几天快活日子， 如果你不让他快活，自有别人愿意，我说。 哦，会有人吗，她说。差不多吧，我说。 那我知道要感谢谁了，她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请快一点，时间快到了 即使你不喜欢，你至少可以过下去，我说。 如果你不想过了，别人可就要挑挑拣拣了。[6] 要是阿尔伯特跑了，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你看上去都老掉牙了，我说，你也不觉得丢人。 （她才三十一岁。） 我忍不住，她说，拉下脸来， 都是那些药片害的，为了把它打掉，她说。[64] （她已经五个孩子了，生小乔治差点要了她的命。） 药剂师说会好的，可我已经大不如从前了。[65] 你真是个傻瓜，我说。 好吧，如果阿尔伯特不碰你不行，那还会有的，我说， 如果不想要孩子，那你何必结婚呢？ 请快一点，时间快到了 那个星期天阿尔伯特在家，他们有一条辣火腿， 他们请我去吃晚饭，去尝尝那个热辣辣的美味—— 请快一点，时间快到了 请快一点，时间快到了 晚安比尔。晚安路。晚安梅。晚安。 再会。晚安。晚安。[66] 晚安，女士们，晚安，可爱的女士们，晚安，晚安。 III．火诫[67] 小河的帐篷坏了；叶子最后的手指 扣在一起沉入潮湿的岸边。风 吹过棕色的大地，无人听见。林中的仙子远去了。 甜蜜的泰晤士河，轻轻地流，让我唱完这首歌。[68] 河上没有漂着空瓶子，三明治包装纸， 真丝手绢，硬纸箱，烟头， 或夏夜其它的证据。林中的仙子远去了。 她们的友人，城里的高管逍遥的公子哥们，[69] 也走了，没有留下地址。 我曾坐在黎曼的水边恸哭…… 甜蜜的泰晤士河，轻轻地流，让我唱完这首歌， 甜蜜的泰晤士河，轻轻地流，我的话既不喧闹也不长。 但在背后的一阵冷风里，我听见[70] 白骨的嘎吱声，那笑声从左耳横穿到右耳。 一只田鼠在植被下轻轻穿过 在河岸上拖着黏滑的肚腹， 当我在沉闷的运河边垂钓，[71] 在一个冬日的黄昏，煤气房的背后， 以我的王兄的海难 和早先我父王的死来自愉。[72] 赤裸的白色肉体横陈在潮湿的低地 白骨弃于低矮干燥的阁楼里， 年复一年，只有老鼠把它们踩得嘎嘎作响。 但我不时听见在我背后[7] 有汽笛和马达的声音，它们会在春天[74] 把斯维尼带到波特太太那里。[75] 哦，月亮照着波特太太[76] 也照着她的女儿 她们在碱水里洗脚 还有那穹顶里传来的童声合唱！[77] 叽叽叽 佳佳佳佳佳佳 被如此粗暴地非礼。 忒柔斯！[78] 虚幻的城市 在一个冬日正午的棕雾下， 尤金奈德先生，士麦那商人，[79] 胡须未剃，提着满满一袋葡萄干[80] 伦敦到岸价含保险：一叠凭单付款文件， 用通俗的法语邀我 去炮街旅馆参加午餐会[81] 然后到大都会共度周末。 在紫罗兰的时辰，当眼睛和脊背[82] 从桌面向上起立，当凡人的引擎急不可耐[8] 像出租车在悸动中等待，[84] 我提尔希亚斯，虽然双目失明，也在生命的两性间悸动，[85] 长着皱巴巴的女性乳房的老男人，能在 紫罗兰的时辰看见黄昏 正匆匆晚归，并把水手从海上带回家中，[86] 打字员在茶点时间就回家了，清理了早餐，生了 火炉，从罐头里拿出食物摆好。 窗外，危机四伏地招展着 她正晒着的连体衣，[87]被最后一缕阳光抚弄着， 矮沙发上（她夜里当床用）堆满了 长筒袜、拖鞋、女式胸衣，还有几只衣骨[88]。 我提尔希亚斯，长着一对皱巴巴乳头的老男人 感受了这个场面，并预言了余下的一切—— 我也在等着那个被等待的来客。20 他，一脸酒刺的年轻人，带着大胆的目光 来了，一个小地产经纪的文员， 虽是卑微之人，脸上的那份自信却笃定如 一个布拉德福百万富翁头上的丝绒帽。[89] 此刻正是吉日良辰，如他所猜， 她吃完饭后，正无聊而又疲倦。 与她肌肤相亲的种种尝试 即便她不大情愿，至少还未受责备。 他面带潮红，横下心来，立刻出击； 他探索的双手没有遭遇任何防守； 他的虚荣本不需要任何回应， 能把冷淡当成一种欢迎。[90] （而我提尔希亚斯已经提前忍受了 这张沙发或矮床上上演的一切； 曾在底比斯城边依墙而坐的我， 曾在最低处的死者间穿行的我。）[91] 赐下最后一个恩客般的吻后， 他摸索出门，发现楼梯没有开灯…… 她转过身子，对镜自赏了一番， 几乎没有察觉情人的离去； 她让一个不成熟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还好已经完事了：我很高兴已经结束了。” 当可爱的淑女放弃矜持做了蠢事，[92] 独自一人，重新在房间里走动， 她用不经意的手理了理头发， 然后把一张唱片放在留声机上。 “音乐从水面爬到我的身边”[9] 再沿着斯特兰德路，直上维多利亚女王街。 哦，城中之城，有时我能听见 下泰晤士街的一间酒吧旁 传来一把曼陀林动人的泣诉， 还有从里面传出的一阵喧闹和嘈杂， 卖鱼人在那里午休：那里 殉道者圣马格努斯大教堂的墙壁带着[94] 爱奥尼亚白色与金黄无法描绘的辉煌。 河上泛起[95] 石油和沥青 几条平底船[96] 随着翻腾的浪花漂流 一面面红帆 开怀 迎风，在沉重的桅杆上摇摆。 平底船的水波洗着[97] 漂流的原木 沿河而下直到格林威治 驶过狗岛。 韦呀拉拉来呀[98] 哇尔拉拉来呀拉拉 伊丽莎白和莱斯特[99] 划着桨 那船尾塑造成 鎏金贝壳的式样 红色与金黄相间 那欢快的隆起 在两岸荡起微波 西南风 向下游载去 朗朗钟声 白色的塔楼 韦呀拉拉来呀 哇尔拉拉来呀拉拉 “有轨电车，蒙尘的树木。 海布里孕育了我。里士满和克佑[] 毁灭了我。我在里士满的河上抬起双膝， 仰卧在狭窄的独木舟里。” “我的脚在牧尔盖特门，而我的心[] 在脚下。那件事发生后 他哭了。他保证要‘从新开始。’ 我没有出声。我有什么可怨恨的？” “马盖特沙滩上[]00 我的心中 一片空白，毫无牵挂。[10] 肮脏的手上破碎的指甲。 我的人民是卑微的人民，什么也不 指望。” 拉拉 然后我来到了迦太基[] 燃烧着燃烧着燃烧着燃烧着[] 主啊，你却救了我出去[] 主啊，你救了我10 燃烧着 IV.死于水[] 腓尼基的弗雷巴斯，死了十四天后，[] 忘记了海鸥的叫声、深海的汹涌 还有账目的盈亏。 海底的一道暗流 呢喃着拾起他的白骨。他在上下沉浮之际 历经了老迈和青春的阶段 进入漩涡。 无论外邦人或犹太人， 手握舵盘迎风远望的你啊，20 想想弗雷巴斯，他曾与你一样英俊，一样挺拔。 V.雷霆之语 在一张张流汗的脸上火把的红光之后[] 在花园冷若冰霜的沉默之后 在乱石丛生之地的巨痛之后 那喧嚣与呐喊 监狱、宫殿和远山顶上 春雷的回响 曾经的生者已是死者 曾经活着的我们正在死去 带着一点耐心0 这里没有水，只有石头[] 石头，没有水，沙土路 这路在群山之间盘桓而上 那山都是磐石之山，没有水 若是有水，我们必停下畅饮 而石头之间无法停留，无法思想 汗已流干，双脚还在沙里 若是石头之间有水 这龋齿的、无法啐吐的死山口 这里，人无法站立，也无法躺下或坐下40 山里甚至连寂静也没有 只有一声无雨的旱雷 山里连孤独也没有 只有因愠怒而涨红的脸，龇牙咧嘴 在开裂的泥墙屋的门后 若是有水[] 没有石头 若是有石头 也有水 而水50 是一汪泉水 石头间的一池水 若是只有水声 没有蝉鸣 干草在歌唱 但岩石后面有水声 隐士鸫在松林里歌唱[] 滴答滴答滴滴答 但是没有水 谁是一直与你同行的第三者？[11]60 当我点数，只有你与我在一起[] 而当我抬头远眺前方白色的路，[] 总有另一位与你同行 蒙在棕色披风里飘过，戴着斗篷 我不知那人是男是女 ——但那与你并肩而行的，是谁呢？ 高天之上那个声音是什么？ 是母亲哀叹的细语[] 那披着斗篷奔腾而去的是什么部落？ 驰骋在无垠的大平原上，跋涉于开裂的泥土中70 环绕他们的只有一条平坦的地平线 那众山之巅的是哪一座城池？ 在紫色的天空里裂开、重塑、破灭[] 坍塌的高塔 耶路撒冷，雅典，亚历山大城 维也纳，伦敦 化为虚幻[] 一个女子拉紧她乌黑的长发[] 在根根青丝上拉出如泣如诉的音乐 面如婴儿的蝙蝠在紫色天光里80 呼啸而过，拍着翅膀 头朝下连滚带爬地落到熏黑的墙根 倒悬空中的是一座座高塔 鸣着似曾相识的钟声，报着时辰 还有见底的水池，枯竭的水井里飘出的歌声。 在这群山之间腐烂的洞口里[] 微弱的月光下，青草歌唱在 倒塌的坟头，在小教堂的四周 就是那座空荡的小教堂，只有风以它为家。 它没有窗户，门也摇摇晃晃，90 干枯的白骨无人可伤。 只有一只公鸡站在屋顶 咯咯里咯咯咯里咯 在一道闪电之间。然后一阵潮湿的狂风 携雨而至 恒河水落，萎靡的树叶[] 盼着雨水，而乌云 聚在远方，在喜马拉雅山巅之上。 丛林在沉默中蹲伏，佝偻着脊背。 这时雷霆开口：[] Da[12] Datta（给予）：我们给出了什么？ 朋友，我交出了心中激荡的鲜血[] 一时间鲁莽的舍弃[] 一世的谨慎都无法挽回 藉着它，唯有藉着它，我们存在至今 它不会写在我们的讣告里 不在仁慈的蜘蛛编织的记忆中[] 也不在精瘦的律师在我们的空室里 拆开的漆封下[] Da Dayadhvam（仁慈）：我听见了钥匙 在锁孔里转了一下，仅仅一下[] 我们想着那把钥匙，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囚室里 想着那把钥匙，每个人都加固了一间囚室[] 只有在入夜时分，飘渺的传言 能让身首异处的科里奥兰纳斯复活片刻[10] Da Damyata（克制）：那船快乐地 响应着一只熟知帆楫的手 大海风平浪静，若受邀请，你的心 也会快乐地回应，温驯地跳动， 随着一双操控之手的节奏 我坐在岸上 垂钓，身后便是荒原[11] 我是否至少应该安顿好我的大地？[12] 伦敦桥就要倒塌了倒塌了倒塌了 然后他便隐入净化之火[1] 什么时候我会像一只燕子——啊燕子燕子[14] 阿基坦王子站在崩塌的高塔前[15]40 我用这些残片来支撑我的废墟[16] 那么我怎么会帮你。希罗尼莫又疯了。[17] Datta.Dayadhvam.Damyata. 平安平安平安[18] *********译后记******** 重读艾略特是受到诗人刘翔“经典溯源”行动激发的，并由此习惯性地对他一些零星作品进行了翻译，而在网上读到翻译家傅浩的《荒原六种中译本比较》一文后，才萌生了“第七译本”的念头。此前的六个译本中，最早的赵萝蕤译本出版于年，最晚的汤永宽译本成书于年，距今也有26年历史。此前诸译本是基于较为有限的中美文学交流和文献资料翻译的，甚至带有一些共同的错误，虽不至于影响文本的整体质量，却也是不小的遗憾。 《荒原》被经典化之后，对它的解读和批评也越来越学术化，逐渐脱离了对一个诗歌文本应有的审美直观。其文本自身的丰富性确实值得深究，但艾略特自己的原注也是一个诱因。要将一个英语诗歌文本转换到中文之内，对原文语言文化特征的总体把握不仅是一个绝对必要的前提，且需要直觉与洞见。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同时具有整体性和碎片性、一个文化广原和断裂带交错出现的艾略特。全诗有十几个可辨认的声音，兼有不同阶层口语和书面语的表达特点，是一个多声部的叙事，在希腊罗马古典主义、基督教信仰、印度佛教和小市民文化之间转换。译文如果未能抓住，甚至完全忽视这些语言和风格学特征，都是对翻译使命的背离。 翻译过程本身是短促而封闭的，年7月两周之内就完成了，但翻译后的校勘和注释却断断续续做了一年多，其间读到了汤永宽、赵萝蕤和查良铮的译本，以及一些研究书籍和论文。第七译本添加了更多译注来帮助普通读者理解具体译文片段的理由，但在中文之内重构原文的诗歌品质才是译者真正的野心。谨以此译向真正的专家致敬。 令人感动的是，北回归线诗群于年1月1日在杭州专门召开了一次研讨会，由刘翔和王自亮共同主持，梁晓明、倪志娟、伊甸、沈健、伤水、林荫、阿波、苏七七、江离、石人、邹晏、周珺、戈丹和我本人参会，对译稿提出了许多宝贵意见，译者在此深表谢忱。 阿九，年1月 阿九译《荒原》研讨会一隅 *********注释******** （凡未标明[译注]的皆为原注） [1][译注]“飘浮”原文作hanging。这个动词可以借助也可以不借助一根杆子或绳子，例如dropletshangingintheair（悬浮在空中的液滴）。 [2][译注]原文作ampulla。傅浩在《外国文学研究》年第2期中对有些译中译本里译为“笼子”提出质疑。《不列颠百科全书》的释文为：Ampulla,pluralAmpullae,asmallnarrow-necked,round-bodiedvaseforholdingliquids,especiallyoilandperfumes.ItwasusedintheancientMediterraneanfortoiletpurposesandforanointingthebodiesofthedead,beingthenburiedwiththem.究其词源，ampulla是amphora（安缻）的小称，指一种有双执耳的体积较小的细颈瓶，用于盛香膏。在古代地中海地区除了用于梳妆外，也用于膏抹死者的遗体，并且随葬。中世纪始用于膏抹国王。问题是，既然ampulla只是一个小瓶子，如何能装得下西比尔，甚至能让她悬浮或飘浮在里面。答案在奥维德的《变形记》14卷12-行里：据女巫西比尔自述，她年轻的时候，太阳神阿波罗为得到她的初恋，答应赐她所求的一切。西比尔说，她要一把沙的沙粒数的寿数，但忘了同时也要求青春永驻。尽管如此，阿波罗还是答应给她永久的青春，前提是她答应把处女之身交给他。但西比尔拒绝了太阳神，守身如玉。这样，等她活了年后，身体已干缩到一只瓶子都能装得下，但还得再活00年，只有死亡能使她解脱近乎永生却又无法容忍的悲惨境地。许多中译本将ampulla译作“笼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典故以古老的方式将香膏瓶、香膏和死亡联系起来。 [][译注]H.Davidson提到，庞德读到艾略特的《荒原》初稿时，对题记用的是康拉德小说《黑暗之心》里的一段话不大赞同，认为康拉德“不够份量”。艾略特最终还是把题记换成了佩德罗尼乌斯（PetroniusArbiter,约27-66）的戏剧《萨蒂利孔》里的这段文字，表达囚禁和死亡意识。 [4][译注]原文ilmigliorfabbro.意大利语中miglior比较级和最高级都可以用，但加了定冠词后，ilmiglior一律是最高级（thebest）。fabbro意为锻铁匠，故此译作“最好的匠人”。 I.死者的葬礼 [5][译注]手稿中，这一行之前还有54行，在编辑发表阶段被删除。 [6][译注]斯坦贝格湖（Starnbergersee）位于巴伐利亚州，又名佛姆湖（Würmsee）。 [7][译注]原文作colonnade，是一种两侧带有石柱的廊型建筑结构。 石柱廊 [8][译注]霍夫伽顿园（Hofgarten）是慕尼黑的一座公园。 [9]20行：见《旧约·以西结书》2章1节：人子啊，你站起来，我要和你说话。 [10][译注]22行：破碎的形象，原文brokenimages.《以西结书》6章6节KJV英译：Inallyourdwellingplacesthecitiesshallbelaidwaste,andthehighplacesshallbedesolate;thatyouraltarsmaybelaidwasteandmadedesolate,andyouridolsmaybebrokenandcease,andyourimagesmaybecutdown,andyourworksmaybeabolished.中文和合本译作：在你们一切的住处、城邑要变为荒场、丘坛必然凄凉、使你们的祭坛荒废、将你们的偶像打碎、你们的日像被砍倒、你们的工作被毁灭。和合本中images译作“日像”（sunimages），吕振中译本和中文新译本都将images译作“香坛”（对应于一些较新英译本中的incensealtars）。既然原文将altars（祭坛）、idols（偶像）、images（日像、香坛）和works（工作）等并列，那么它们显然是既有关联又互不相同的事物。译者将images译作“形象”，用来指各种异教符号、象征物、画像、浮雕等，以区别于“偶像”。 [11]见《旧约·传道书》12章5节：人怕高处，路上有惊慌，杏树开花，蚱蜢成为重担，人所愿的也都废掉，因为人归他永远的家，吊丧的在街上往来。 [12][译注]死荫，原文作shadow，是《约伯记》、《诗篇》和《以赛亚书》中常见的意象。28-29两行的“影子”也是shadow这个词，但语义稍有不同。圣经里十几次用人的影子喻指转瞬即逝而无法存留的事物。 [1]1行：见《特里斯当和伊瑟》第1幕5-8行。这里指瓦格纳歌剧第1幕开场的几行。 [14][译注]关于IrischKind应当译作“爱尔兰女孩”还是“少年”，尚有争议。这四行诗来自一个年轻水手唱的歌，歌中除了用Kind（孩子）这个男女兼用的中性词之外，也用了Maid（少女、童女），因此Kind的性别为女孩应无问题，且与下一行“风信子女孩”互证。然而，风信子却又引出一个希腊神话里著名的同性恋故事：太阳神阿波罗爱上了斯巴达王子，一个美少年。因为一场误会，他用光轮杀死了他，而他的滴滴鲜血化作了风信子。因此，有译者将Kind译作以“少年”，似亦有所得。瓦格纳歌剧第一幕开场的歌词原文见下，其中所引4行以斜体标出： STIMMEEINESJUNGENSEEMANNS (ausderH?he,wievomMasther,vernehmbar) Westw?rts schweiftderBlick; ostw?rts streichtdasSchiff. FrischwehtderWind derHeimatzu: meinirischKind, woweilestdu? SindsdeinerSeufzerWehen, diemirdieSegelbl?hen? Wehe,wehe,duWind!- Weh,achwehe,meinKind!- IrischeMaid, duwilde,minnigeMaid! 一个年轻水手的声音 (从高处传来，像是在桅杆上) 他的目光 向西远望。 大船向东， 如画笔扫过海面。 清凉的风儿 吹向我的故乡。 我的爱尔兰女孩， 你今在何方？ 是否你的阵痛的叹息 驱动了我的风帆？ 唉，唉，风啊！- 悲哀，啊悲哀，我的女孩！ 爱尔兰少女， 你这野性而清香的少女！ [15][译注]4行：细心的读者会注意到，原文里这一行开头有一个引号。但中文标点法里，引文中间不成对的引号可以移除，本译文里都移除了。另一个与引号相关的区别是，英文里的单引号为直接引语，等价于中文里的双引号，而双引号等价于中文里的单引号，表示引语里的引语。 [16][译注]行40-41原文：...andIknewnothing,/Lookingintotheheartoflight,thesilence.这里，Looking引导的伴随状语从句的句法意义是，“我”一直看着光的深处，定睛执思于其中的沉寂，而对其它事物全然不知。Heartoflight里，heart是“中心”的意思，类似于“心脏地带”的比喻。 [17]42行：同上，第幕24行。原文是德语：Oed’undleerdasMeer. [18][译注]4行：原文MadameSosostris,famousclairvoyente.通灵术士（clairvoyante）相当于中国的神汉巫婆之流，以充当阴阳两界的灵媒为生。艾略特杜撰梭索斯特里丝夫人这个希腊化的名字带有许多意味。Rainey指该名字就是“模棱两可”的意思，与soso（不好不坏）差不多。GroverSmith曾在“TheFortunetellerinEliot’sWasteLand,”AmericanLiterature25():–一文中说，这个名字借自阿尔多斯·赫胥黎年出版的小说《克罗姆庄园的铬黄》(CromeYellow)中的吉普赛算命先生，但Rainey否定了这种说法，理由是赫胥黎在年6月才开始写作该小说，而《荒原》当年2月就已经排版完毕，故Smith的说法不能成立。 [19][译注]46行：灵异的纸牌，原文作wickedpackofcards。词源上，wicked的确与wizard,witch等属恶灵的词汇有关，但并非只有“邪恶”一义；wicked也有精灵古怪之意，比如awickedsenseofhumor。伤水等诗人认为，译作“邪恶的纸牌”也很精彩。 [20]46行：我不熟悉塔罗牌的精确构成，我显然已经为了适合自己的需要而有所偏离了。那个被绞死的人历来都是牌中人物，对我有双重用处：因为他在我心中与弗雷泽的书（即《金枝》）中被绞死的神有关，也因为我将他与第V章使徒在以马忤斯遇见衣服发光的人联系起来。腓尼基水手和商人出现较晚；还有“人群”和《死于水》也在第IV章实施。而手执三根权杖者（塔罗牌里的正牌人物），我颇为武断地将其与渔人王联系在一起。 [21][译注]47行：塔罗牌里并没有这张牌，它的出现是为第IV章《死于水》作铺垫。 [22][译注]48行：参见莎士比亚《暴风雨》第一幕2场99行。当那不勒斯王子费尔迪南以为他的父亲死于海难时，非常忧伤，爱丽尔为他唱了一首歌安慰他，歌词如下： Fullfathom?vethyfatherlies; Ofhisbonesarecoralmade; Thosearepearlsthatwerehiseyes; Nothingofhimthatdothfade Butdothsufferaseachange Intosomethingrichandstrange. Seanymphshourlyringhisknell: Burden.Ding-dong. Hark!NowIhearthem—ding-dongbell. 你的父亲安睡在五噚水下； 他的白骨长成了珊瑚； 那珍珠就是他的眼睛； 他的身上没有一样真的消逝， 但确实遭遇了一场大海的巨变， 化为丰富而奇异的事物。 海中的仙子每个时辰为他敲铃： 打扰了。叮咚。 你听！我听见了——叮咚的铃声。 [2][译注]49行：原文作：HereisBelladonna,theLadyoftheRocks,/Theladyofsituations.Belladonna意思是美好女人，常指圣母马利亚，而《石窟里的圣母》是达芬奇未完成的名作，有两个版本，一个现藏卢浮宫（照片见下），另一件藏于伦敦国立艺术馆。画中的圣母指引施洗约翰向右移动，靠近天使加百利守护的圣婴耶稣基督。 [24][译注]50行：Ladyofsituations指一生坎坷，命运多舛的女人，也许红颜薄命，也许红颜祸水，反正是多灾多难。 达芬奇未完成的画作：石窟圣母LadyoftheRocks(). [25][译注]52行：独眼商人这张牌在塔罗牌里并不存在，是艾略特自编的。 [26][译注]5行：Carriesonhisback的意思除了背着东西外，有时也指背负着某个心理包袱，或者某个不好的行为习惯包袱。 [27][译注]57行：伊奎彤太太：Mrs.Equitone。她作为梭索斯特里丝夫人的客户，显然艾略特的精心搭配。Equitone也就是“模棱两可”的意思，因此她与梭索斯特里丝之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关系。 [28]60行：参见波德莱尔： “车水马龙的城市，充满梦想的城市， 幽灵与路人在日光之下打着招呼。” [29][译注]60行：虚幻的城市，原文UnrealCity。据Rainey介绍，这是伦敦桥以北的一个商业中心区，名字就叫“城区”（TheCity），艾略特曾在那里的隆巴德大街（LombardStreet）上的劳埃德银行（LloydsBank）工作过8年。Unreal这个词有两个意思：(1)不真实的、幻想的、虚幻的；(2)极其美妙的（口语中用得多：It’sunreal!太棒了！）。艾略特原文将其写为一个专有地名的形式（UnrealCity而非Unrealcity），却赋予了更多的涵义。 [0][译注]undone(undo,undid)这个词有几个意思：1.解开（衣服）、释放（捆绑等）；2.消除、逆转、废止（某个行动的后果和影响）；.未做（某件事）；4.毁坏（某个人的生命、荣誉等）。用于前面三个意义时，都不能以人为其宾语，而当用于“毁人”这个意义时，则必须配以人格化的宾语。译者曾考虑过“死神把人放出来，在大街上成为行尸走肉”这个意象，但这个译法在语用上不能成立。 [1]6行：参见《神曲·地狱篇》第三章55-57行： 这样长的人群， 让我的真不敢相信， 死神已毁灭了这么多人。 [2]64行：参见《神曲·地狱篇》第四章25-27行： 就我所听闻的一切，这里 没有哭声，只有叹息， 让永恒的空气也在颤栗。 [][译注]66行：威廉王大街是从伦敦桥北端直通商业区的一条大街。伦敦桥初建于罗马帝国时代，本为木结构。6年始建新的石桥，9年竣工，桥上还有数座建筑。年被大火焚毁后重建加宽。因多次火灾造成重大损失，桥上建筑遂于年被拆除，桥面再次加宽。下一座伦敦桥建于-年，年再次拆除，原位重建，桥体改成今天的悬臂梁结构。 [4][译注]67行：死音，原文adeadsound，在此dead意为lackingacousticreverberation（没有混响），所以这个死音要么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单薄而脆弱的声音，要么就是一个静音。 [5]68行：我经常注意到的一个现象。 [6][译注]69行：斯特岑(Stetson)是谁？DonaldJ.Childs()甚至做过考证，发现他既非大家猜测的银行高级职员，也非吉卜林小说里的查理×米尔斯，也不是艾略特的朋友埃兹拉×庞德。他不是某个具体的人。事实上，Stetson是英美一个著名的礼帽制造商，迄今已有年历史，艾略特只是以礼帽来指代富裕的中产阶级人士。 [7][译注]米列战船（shipsatMylae）指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的战争。战争作为集体暴力和死亡的意义千年未变，刚刚结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是如此。 [8]74行：参见韦伯斯特《白魔》（WhiteDevil）里的哀歌。这里所说的是英国剧作家约翰?韦伯斯特（约–）的剧作。[译注]韦伯斯特剧中的两行是“但别让狼靠近，它是人类的敌人，否则它会用爪子把他们又翻出来。”(Butkeepthewolffarthence,that’sfoetomen,Forwithhisnailshe’lldigthemupagain.) [9]见波德莱尔《恶之花》序言。 II.棋局 [40][译注]标题AGameofChess译作“棋局”。这个标题借自英国剧作家托马斯·米德尔顿（ThomasMiddleton,约-）的同名剧本，其中提到有人为了诱奸少妇，设局将其婆婆约到隔壁房间下棋，而使奸情得逞。因此，这场约棋不是一盘棋，它本身就是一个局。 [41]77行：参见莎士比亚《安东尼和克娄贝特拉》，第二幕2场行。 [42][译注]78-8行：原文wheretheglass,/...Doubledtheflamesofsevenbranchedcandelabra/Reflectinglightuponthetable...这里78行的glass经过8行的reflectinglight描述，无疑是一面梳妆台镜，那么doubletheflames显然就是把烛火映照成双的意思。有前译作“加高一倍”显然不确；如果是加长的意思，则应为doubledthelengthoftheflames。 [4]92行：原文Laquearia，嵌入式天花板。见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第一部行：dependentlychnilaquearibusaureis/incensi,etnoctemflammisfunaliavincunt.（黄金的天花板上悬着点亮的烛灯，明亮的火光驱走了黑暗。） [44][译注]9行：laquearia就是一种cofferedceiling（镶嵌式天花板），ceiling是其类词。 [45][译注]94-96行：原文Hugesea-woodfedwithcopper/Burnedgreenandorange,framedbythecolouredstone,/Inwhichsadlightacarveddolphinswam.首先要找出这句话的谓语动词，它只有一个可能，就是burned（燃烧着）这个不及物动词。因此，它的主体就是sea-wood，也就是说sea-wood是一种燃料，它发出黄绿相间的火焰是因为被海水浸泡过，饱含了铜（当然，这是一种民间误解）。Framedbythecolouredstone应该指火焰被石砌的壁炉像一个相框一样围住。Inwhichsadlight里的which指stone，因为在句子里提到的几个物体中只有石头上能有海豚浮雕。据此，这三行译作： 巨大的海浸木饱含着铜味 燃烧出绿橙相间的火焰，定格于多彩的石壁内， 一只浮雕的海豚潜游在它惨淡的光泽中。 [46][译注]97-10行：这几行讲述了斐洛美拉的故事，参见《变形记》第六章-行。梗概如下：特拉斯国王忒柔斯的王后普罗克涅想念她的妹妹斐洛美拉，就想让她过来一起小住。忒柔斯便去了丈人潘迪翁的宫殿请求带斐洛美拉回家。但他一见斐洛美拉就被她的美丽迷得神魂颠倒，顿起歹念。当斐洛美拉终于说服父亲让她去看姐姐，登上大船，历经跋涉到达特拉斯后，未见到亲爱的姐姐，而是被带到一座密林中，那里忒柔斯强奸了她。失去童贞的斐洛美拉一心寻死，令忒柔斯震怒，便割下她的舌头。事情被普罗克涅发觉后，为复仇杀死了她与忒柔斯亲生的孩子，并将孩子的肉做成酒菜给忒柔斯吃，然后带着斐洛美拉逃跑。忒柔斯发觉后拼命追赶姐妹二人。她们在绝望中向神祈祷，天神把他们三人都变成了鸟：普罗克涅变成夜莺，斐洛美拉变成燕子，忒柔斯变成戴胜鸟。但后世作家觉得故事不够完美，就让斐洛美拉做了夜莺，普罗克涅做了燕子。 [47]98行：林间景色。见弥尔顿《失乐园》，第四卷行：ASylvanScene,andastheranksascend（一道林间景色，而当这些[树木]上升）。 [48]99行：见奥维德《变形记》第六章斐洛美拉的故事。 [49]行：参见本诗第III章行。 [50][译注]10行：“佳佳”(jugjug)是英语对夜莺歌声的拟音，正如“内内”(neighneigh)是马叫，“巴巴”(baabaa)是小羊羔叫。斐洛美拉的劫难被冷漠的世人变成了淫荡的想象，而“佳佳”成了对性爱声音的粗劣模仿。 [51][译注]行：“还有另一些岁月干枯的残桩”原文为Andotherwitheredstumpsoftime，指那些年代久远的传说。 [52][译注]行：这半行暗示，像斐洛美拉的故事一样，墙上还有其它的挂毯或壁画，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5][译注]-行完成了一个场景转换，从神话主题转向现实生活，诗的语言风格也从古奥的史诗体变为当代日常语言。 [54][译注]行：荒蛮一般寂静，原文savagelystill，这里的副词savagely译作“野蛮”尚可接受，译作“残忍”则不达意。 [55]行：参见本诗第III章行。 [56]行：参见约翰·韦伯斯特的剧作《魔鬼的诉讼》第三幕2场行：“风还在那道门里吗？” [57][译注]行：参见48行。这两句都用了were这个过去式，但在48行的语境里可译作“就是”用来指认，而这一行里译作“曾经是”来唤醒和呼应。 [58]行：参见本诗第I章7、48行。 [59][译注]-10行：莎士比亚式拉格Shakespeherianrag，其中的rag=ragtime，就是拉格泰姆，爵士乐的前身。据Rainey指，这三行来自年首唱的一首歌。 [60][译注]16行：密闭的车，原文aclosedcar。年代初期大部分汽车还是敞篷的，closedcar应该是带顶盖的密闭式轿车（而不是关着门的车）。当然，也只有带顶盖的车关上门才能制造一个私闭小空间。 [61]18行：参见米德尔顿《女人防女人》（WomenBewareWomen）中的棋局。 [62][译注]行：他真的给了，当时我在场。这一句原文Hedid,Iwasthere.Did后面省略的是一个动词，根据前一句的时态，只有gave一词相符，因此译作“他真的给了”。 [6][译注]15-行：youcangetonwithit（你可以继续过下去）；下一行Otherscanpickandchooseifyoucan’t这一行里can’t后面省略的不是pickandchoose，而是getonwithit，否则全句语义就变得很别扭了。 [64][译注]行：“都是（我吃的）那些药片害的，为了把它打掉，她说。”原文：It’sthempillsItook,tobringitoff,shesaid.女子用的是未受良好教育的底层人民的语法。 [65][译注]行：haveneverbeenthesame这个短语的意思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大不如从前了”，而不是“从来没有一样过”。 [66][译注]行：英国口语中，tata是“再会”的意思。 III.火诫 [67][译注]本章的标题取自佛祖释迦穆尼的一次讲经。哈佛学者沃伦（HenryClarkeWarren,-）于年出版的《佛教经译》（BuddhisminTranslation）一书-页刊载了火诫的译文。 [68]行：这里引用的是斯宾塞（EdmundSpenser,-9）《婚礼颂》（Prothalamion）每节的最后一行。 [69][译注]行：这里Citydirectors与市政理事会无关，而是指“城区”的公司高管们。 [70][译注]行：参见行原注，意义完全相反。 [71][译注]行：当我在沉闷的运河边垂钓（WhileIwasfishinginthedullcanal）。一般地，tofishontheriver指坐船打鱼或钓鱼；而tofishintheriver一般指坐在河边（甚至站在浅水里）钓鱼或叉鱼。 [72]行：参见莎士比亚《暴风雨》第一幕2场88-95行。费尔迪南唱道： Whereshouldthismusicbe?itheairortheearth?Itsoundsnomore:andsure,itwaitsuponSomegodotheisland.Sittingonabank,Weepingagainthekingmyfatherswreck,Thismusiccreptbymeuponthewaters,AllayingboththeirfuryandmypassionWithitssweetair:thenceIhavefollowdit,Orithathdrawnmerather.Buttisgone.No,itbeginsagain. 这音乐从何而来？在空中还是大地？ 它停止了：它肯定是在等待 岛上的某个神灵。我坐在岸边， 再一次为我父王的海难而恸哭， 这音乐从水上飘到我的耳边， 纾解了众水的愤怒和我的激情， 以它甜蜜的空气：与其说我一直跟随它， 不如说是它牵引着我。但它去矣！ 不，它又来了。 [7]行：参见马维尔（AndrewMarvell,-）《致他羞涩的情人》21-22行：ButatmybackIalwayshear/Time’swingèdchariothurryingnear（但在我背后我一直听见/时间那插翅的战车正在逼近）。 [74]行：参见戴伊（JohnDay,-0）《蜜蜂议会》： Whenofthesudden,listening,youshallhear Anoiseofhornsandhunting,whichshallbring ActaeontoDianainthespring, Whereallshallseehernakedskin;... “当你聆听，你会突然听见 号角与狩猎之声，让 阿克泰昂在春天与狄安娜相遇， 那里所有人都会看见她赤裸的肌肤……” [75][译注]行：斯维尼此前在艾略特的诗中出现过两次：一首题为《硬汉斯维尼》（SweeneyErect），另一首是《身陷莺巢的斯维尼》（SweeneyAmongtheNightingales），讲述了斯维尼的淫乱生活。“硬汉”（erect）这一首的题目暗指勃起的状态，诗中提到他带一把折叠式刮刀进妓院，把妓女们吓得半死，以为他要见一点血；另一首里的他则是“夜莺们”调笑的对象。行里说士麦那商人“胡须未剃”也跟这个故事遥相呼应。 [76]行：我不清楚这几行歌谣的来历；我是在澳大利亚悉尼时有人告诉我的。 [77]行：参见魏尔伦《帕西法尔》。原文是法文：EtOcesvoixd’enfants,chantantdanslacouole!（还有那穹顶里传来的童声合唱！） [78][译注]行：原文Tereu。这里没有译作“特柔”，是因为Tereu本是Tereus的呼格（vocative），等价于“特柔斯！”这里表示指认和控诉。 [79][译注]行：尤金奈德先生（Mr.Eugenides），希腊名字，意为“上流人”。士麦那（Smyrna）是土耳其奥斯曼帝国城市，一战后曾被希腊占领，年后又被凯末尔军队收复。写作《荒原时》，艾略特对近东地区的时事记忆犹新。 [80]行：葡萄干的报价是“已含运至伦敦的保险及运费”；还有提货单等，须在支付即时汇票时交予买方。 [81][译注]21行：炮街旅馆，原文CannonStreetHotel，在伦敦市区，曾是同性恋者聚集地。 [82][译注]行：紫罗兰的时辰，原文theviolethour，就是太阳落山，天空由蓝变紫的时候。 [8][译注]行：凡人的引擎，原文humanengine。无论汤永宽先生译作“人类的发动机”还是LawrenceRainey教授在TheAnnotatedWasteLand序言里的说法都不得要领。英国近现代言情小说里，engine是“阴茎”的婉辞，故以音近译作“凡人的引擎”。这个语义与《神曲·地狱篇》里描述的淫乱场面完全吻合。参见“Walter”,Mysecretlife,Vol.1-.InEroticClassics,Vol.II.HarperPerennialClassics(). [84][译注]行：悸动，原文作throbbing，也是Walter同一小说中形容勃起的男性生殖器的修辞。 [85]行：提尔希亚斯，尽管他只是一个看客而非“角色”，却是本诗最重要的人物，将所有其它人物联系起来。正如独眼商人、葡萄干小贩一样，融入威尼斯水手，后者与那不勒斯王子费尔迪南并没有清晰的区别，因此所有的女人都是同一个女人，在提尔希亚斯身上两性合一。提尔希亚斯看见的，就是本诗的实质。奥维德的这一节诗具有重大的人类学意义： ...CumIunoneiocoset‘maiorvestraprofectoest Quamqusecontingitmaribus’,dixisse,‘voluptas.’ Illanegat;placuitquaesitsententiadocti QuaerereTiresiae.Venushuiceratutraquenota. Namduomagnorumviridicoeuntiasilva Corporaserpentumbaculiviolaveratictu Dequevirofactus,mirabile,feminaseptem Egeratautumnos;octavorursuseosdem Viditet‘estvestraesitantapotentiaplagae’, Dixit‘utauctorissortemincontrariamutet, Nuncquoquevosferiam!’percussisanguibusisdem Formapriorrediitgenetivaquevenitimago. Arbiterhicigitursumptusdeliteiocosa DictaIovisfirmat;graviusSaturniaiusto Necpromateriaferturdoluissesuique Iudicisaeternadamnavitluminanocte, Atpateromnipotens(nequeenimlicetinritacuiquam Factadeifecissedeo)prolumineadempto Scirefuturadeditpoenamquelevavithonore. “我敢说，女人在做爱时 比我们男人享受更多的快乐。” 她不同意这个观点，于是他们同意去询问 智慧的提尔希亚斯，他知道做爱双方的感觉。 何以如此？茂密的森林里曾有一对巨蛇 交缠在一起，他用木杖惊扰了它们的交合。 提尔希亚斯被奇妙地变成女人 长达七年。但第八年，他又见到 那对蟒蛇，就说：“如果打你们一棍子 能改变人的性别，那我再打一次！”就用手杖打了那对蛇 然后马上就恢复了身形和与生俱来的器官。 所以他才被选来裁决这场戏谑的争论。 朱庇特赢了，但朱诺为提尔希亚斯的裁决 忿忿不平。据说在一场甚为不值的愤怒中， 她竟然判了仲裁人为永久的瞎子。 全能的天父怎么办呢？因为诸神绝不允许 废除彼此的事功，为补偿提尔希亚斯丧失的视力， 他赋予他通灵之术和最高的名誉来安慰他。 [86]行：这也许不是萨福诗的原文，但我记得“沿岸”或“平底船”打渔人晚归的场景。 [87][译注]行：连体衣（
|
地址：